Alyss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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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话酒友老余

已有 610 次阅读  2010-06-14 09:32
 
老余这人很懒,其实是他太喜欢享受。他说很多的发明都是出自懒人之手,因为他们想找到一些省时省力的法子,不得不转动脑筋发明。老余的脑子经常琢磨一些别人认为稀奇古怪的东西,他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转述给身边的朋友。一次他说不知在哪看到的文章,假如人有尾巴这个世界会怎样,说这个问题自己也可以想象。第一是人的服饰会改变,屁股后面会开个洞露出自己的尾巴。接着一些洗化用品会应运而生,专供尾巴的清洁美化,比如打上发蜡什么的。而生活各方面的都会改变,最简单的是人们排队时,前面里立个广告牌,上书:请注意,不要踩到别人的尾巴。
  他的很多想法常常让人感到不可思议,但当你认认真真地思索一下,又觉得颇有道理。人多的时候他不愿意出行,说你这是看风景呢还是看人呢。前几年十一国庆节,我们相约去世纪欢乐园,看到那么多的人他就有点后悔,偏偏对门口的售票处大感兴趣。售票处是由几节废弃的火车车厢改装而成,他感叹着别人的创意,说真正的弄个新的车厢造价实在太高。然后蹲下歪着头看火车下面的构造,一边发表言论说焊工的水平实在太差,整个平面好像长满青春痘的脸。进园之后每一项游玩都要排队。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坐几分钟的摩天轮,然后再拍一个多小时的队在海盗船上感受几分钟。坐过山车听说要排队三小时,他对我和我的女友阿田说,你们去玩吧,我给你们排队等过山车。然后要过去我的手机,在游龙似的队伍里看动画片猫和老鼠。
  老余比我大着三四岁,认识他时我还是个懵懂的小青年。等我谈了恋爱投入围城时,他依然是独身一人,我常常是比他焦急,见面或者电话里总是问他什么时候结婚。他的回答总是:再等两年,两年之后还是这样说,好像人生之中有无数个两年在等待。我准备结婚时还挺留恋单身的时光,他说那是,煤气罐,尿片,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的。我拍婚纱照时,他说拍婚纱照是很奇怪的事情,花大价钱弄几张照片回来,什么艺术照,不过是把缺点隐藏,优点放大。把这些钱买个好的数码相机,想怎么拍怎么拍,下载个软件自己处理,保证比他的还好。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再一计算,更觉得不划算,摇头叹息说某个牌子某个型号的数码相机自己已经相中好久了,就没舍得买,就这么一个数码相机就这么没有了。好像自己丢失了一个相机一样痛惜。说得我心痒难搔,要不是阿田的坚持,我想我也坚决不会照什么劳什子的婚纱照。我那时很好奇地反问他,等你结婚时,你会不会照拍婚纱照。绝不会,他回答得斩钉截铁。我进一步问他,如果女方坚持要拍呢。分手,同样是斩钉截铁。
  几年之后老余结了婚,说起老婆,他说其它的不说,老婆的厨艺实在让自己满意,几道菜很有某些大饭店的水准。我忆及以往,问他,拍婚纱照了吗。他说拍了。我大吃一惊,不忘挤兑他,你不是说不拍吗?他说那也是没办法啊。然后愤愤,花钱去买些实在的东西比什么都好,一个多好的数码相机没了。我大笑,心想你也有妥协的时候啊。再后来说起孩子的事情,他说自己压根没想到要孩子,现在什么保险都有,谁还指望养子防老,养子也可以,非要自己亲力亲为的生吗,领养一个不也是一样吗,也少操心。
  老余的工作一直在做业务,其实这个公司也算不上多么好,只是他喜欢这样自由的工作。他的业务没有底薪,不用朝九晚五的每天去报到。他说最好的管理是不用管理,最好的制度是没有制度。他整天自掏腰包一会去了西安,一会去了洛阳,他说权当自己旅游了,不亦乐乎地做了好多年。他做业务很有自己的一套,他经常去古玩城去淘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,然后说这是清朝的,我说你怎么知道,现在假冒的东西这么多。他煞有介事地说,你想啊,这个做工繁杂,再做旧等处理再卖这个价钱实在是得不偿失。给客户送钱少了他自然看不上眼,把这个送给他,他也想不到我是这个价钱买的,价钱让客户自己想去吧。一次一个老板已经相中了自己的产品,突然就踌躇不前,他说竞争对手从中作梗,大降价钱拉拢。他给老板打电话说,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产品拿到一起对比,外面的包装你看不到实质,咱把东西锯开,看看谁的货真价实。再说他当初给你开的价这么高,为什么现在又如此低,分明是有欺骗的成分。正好那天老板突然心情不好,拉他喝酒,喝得人事不知。迷迷糊糊中接了了个电话,原来客户感其心诚要签单子,他当时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,酒话连篇,到手的鸭子飞了。
  他做人实在是精打细算,买手机时一定要那种送话费的,功能太多的不要,能接能打就行,那个带号绑定的手机就送了两年的话费,他简直喜之不尽。我们逛沃尔玛,他能指点出什么东西比之别家商场差之毫厘的地方。然后挑大有赚头的购置一些。有时偏偏又觉得他不拘小节,实在是很矛盾的事情。买手表,一定要买个好的,最好是那种机械的,透过玻璃壳能看到里面齿轮啮合转动的那种。买音响,一定要好的,说好的音质就是一种享受,电器这东西很容易贬值,音响却不会,还会升值。这段时间突然说想买个自行车,说一定要个好的,说要那种轻便有型,能折叠的那种。那天说业务做得不错,要请我喝酒,我们在二七广场附近的一家知名的火锅店里,他拿着菜单细细研究,要合理的搭配,吃得饱也要吃得好,一瓶白酒我们喝了三个多小时,结账时发现还有个生鸡蛋,他尤不忘揣在兜里带走。当时时间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。回到住处已经太远了,住在附近价位高,价位低的不舒心。就坐夜班车随心而至到一个相对偏僻的旅社,花钱少还能住得不错,何乐而不为。
  他常常动员我做业务,说这是安身立命的所在,厌恶那种朝九晚五日复一日,我常常被他说得心动,却又不敢以身试法。我想再熬熬在我的资历上长的时候身价也跟着长,我害怕那种漂泊无所依的日子。他笑着说你那几年后的身价,对于很多做业务的人来说,不过是个零头。我们是朋友,却以两种生活互相平衡着,他这样说话,我也不觉得他是在笑话我。真的,我们再一起斯磨很多年,聚少离多,却感觉这样的朋友越来越少。
  那天下了雨,初夏的风依然带着萧杀的味道。我和几个故友靠着窗子聊天。赵君埋怨他的生活太忙,说整天在出差,好不容易回来了,领原料,做单子,听电话,整个焦头烂额。然后说,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短袖吗?因为我忙。我打趣他说都这么忙了,你应该赤膊上阵。其余人皆开怀。他不语,拨弄桌上的杯子,一语不发。我知道冲撞了他。当初我们都是多么无话不谈的朋友啊。我才知道,很多所谓的朋友或者知己都是做不长的,他们就在某年某月的某一个拐角处,不经意地已经与你挥手作别了,而当初不觉得,等你真正明白时,已经没有叹息,只剩追忆了。
  对于老余,他懂得尊重理解,从不让你觉得干扰,他会聆听,也真真切切地把你当一个聆听者。我们的朋友能做多长呢,我隐隐觉得会长久,可历过这么多的世事,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满,就让时间来说话吧。如果让老余说,他一定会说,得到与失去都应该更坦然一些,老胳膊老腿的再纠结这些,反而不相宜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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