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子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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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阳如血(2)

已有 596 次阅读  2010-02-06 17:39

张宗子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,周墨农把屁股下的太师椅往桌前挪了挪,双手在椅背上一撑,双腿就势在椅上一盘,颇似和尚打坐,“去年九月我在南京桃叶渡遇一奇人,年逾古稀,姓闵名汶水,此人嗜茶如命,且弹得一手好琴,那日与老先生谈得投机,老先生亲自生火,当垆煮茶,细品之余,更将古琴搬出,先头几首《平沙落雁》、《渔樵问答》、《列子御风》我都听过,随后一曲《酒狂》(见备注)更是让我击节叫好,一个迷离恍惚,步履颠踬的醉汉呈现在我的眼前,“好一个阮籍再世!”我不禁叫出声来,闵老先生见状,曲风一改,但觉音韵沉郁,指法诡异,声调绝伦,然而,闵老先生刚奏了个开头,似有所悟,嘎然而止。我问老先生为何停止演奏?是何曲目?老先生顾左右而言它,甚是蹊跷。我怀疑闵老先生演奏的那首未完之曲可能就是石公苦寻的那首《广陵散》。过几日我又将前往南京,石公可否愿意一起出山前去会会这位奇人?”

周墨农一口气将在南京的奇遇道给了张宗子听,这反让张宗子惊骇不已,他的心一下子被默农的话紧紧地抓住了,隔着红木石面方桌,伸手抓住默农的手,双眼直视墨农,神情庄重,一向冷峻的嘴角竟然有些颤动:“此话当真?

默农将双盘的脚从太师椅上放了下来,左手将张宗子的手轻轻地推了开去,说:“石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。你喝的茶就是从闵老先生那里得来。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出山就是了。”

“当然愿意,当然愿意。”这时的石公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矜持,忙不迭的回应道。

“那好,一言为定。本月十五,我们相约一同前往南京,去会会闵老夫子?”
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张宗子心里充满了喜悦,“墨农兄今天不要走了,我请你喝自家酿的美酒。”

默农一听说有酒喝,立刻一脸灿烂,急忙答道“哦,有酒喝,你要赶也赶不走。”

默农一向嗜酒,且量大惊人,说话之间,张宗子已拉着墨农来到前厅,家童早把酒菜安放停当,默农刚一落座,一鼓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,默农迫不及待地端起面前的一碗酒,一仰脖子,一干而尽,随后左手在嘴上一抹,顺带将胸前微白的胡须缕了缕,舒心地长叹一声:

“哎,好酒,好酒啊!石公,这样的好酒是怎样酿得?”

“莫农兄有兴趣。”

“当然,当然。快说来听听。”默农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。

“不急,不急,默农兄再尝尝这道烧肉如何?”

此时的默农早已被眼前一桌的美食所征服,温顺得像头绵阳,乖乖地伸出筷子,夹起一块方方正正,色泽红似大枣,肥瘦兼搭的烧肉放进嘴里,一口下去,咸中带甜,肥而不腻,满口生香,刹是过瘾。

“好香,好香哟!”

“想知道是怎么做的吗?”

“想,想。”默农忙不迭的答到。

“宋人苏东坡有一首专颂猪肉的诗你还记得吗?”张宗子有意想考考默农。

“当然知道,不就是那首‘不可居无竹,不可食无肉。无竹令人俗,无肉使人瘦。若要不俗也不瘦,餐餐笋煮肉。’吗。”默农洋洋自得地说道。

“你说的这是汴梁东坡肉。

难道这东坡肉不止一种?”默农感到很奇怪。

正是 。”张宗子接口说道:

“当初汴梁人是不食鲜笋的,烧肉一般也不放酱油,只加些许清水、细盐、煮烂即可,后闻东坡先生这首诗后,才在清蒸猪肉中放入大量鲜笋,做成之后,其色清淡,其味咸香,别有风味,并将其命名为“东坡肉”。其实真正的“东坡肉”是当年东坡先生被谪黄州之后, 由东坡先生自创的一种烧肉妙法。当时黄州人大都不知猪肉做法,价格低廉得很,东坡先生常购得上好猪肉,将其切成方块,放入清水煮开,再用文火将作料和水烧干,做好之后色、香、味俱佳,远近闻名,为此他自作《猪肉颂》一首,详叙此事。诗云:‘净洗铛,少着水,柴头掩烟焰不起。待他自熟莫催他,火候足时他自美。黄州好猪肉,价钱如泥土,贵者不肯食,贫者不解煮。早晨起来打两碗,饱得自家君莫管。’”

“石公的猪肉就是这样烧成,难怪这么香,原来有高人指点。那酒呢?”默农还是没忘记香气扑鼻的美酒,想探个究竟。(未完待续)

备注:古琴曲《酒狂》相传为魏晋时“竹林七贤”中与稽康齐名的阮籍所作。《酒狂》所表现的是作者阮籍身处乱世怀才不遇,借酒抒怀的情绪。我国现存最早的琴曲集《神奇秘谱》对此曲的解释为:“籍叹道之不行,与时不合,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,托兴于酗酒,以乐终身之志。”

张子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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