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爱陈百强 红爱张国荣

 

       香港媒体称张国荣为“最后一个贵族”。贵族与富翁当然两回事，纵然气质风度品位人格件件出色，华贵优雅也不是后天培养的出。"最后"两字，令人心碎。

       回首前尘，香港乐坛本可拥有两位贵族，哥哥已离开我们，另一位，在十一年前就已与红尘永别了。他是陈百强。（娱乐圈的贵族从来少有，英伦出生的休-格兰特以他独特的风度与绅士形象被誉为“天生的贵族”。巧合的是他与张国荣陈百强一样，属于处女座）与张国荣实在有太多的共同点：两个人都真诚且孩子气，始终带着一颗童心生活；相貌亦都极出色，齐齐列名香港“十大靓人”榜；两个人都爱美，陈百强与姐姐关系不怎亲密，但喜欢姐夫。问他原因，他说姐夫长得好看。采访张国荣，问他如再学一门外语，会选择哪种。张国荣答“法国”，再问他原因。答“法国美丽”；天分都极高，陈百强学了琴不久参加比赛，便捧了第三名回来，张国荣学十五分钟的“贵妃醉酒”，已骗倒行家；衣着品位，全城公认的出色；出身亦都可算富贵，都未继承父亲事业，自力更生，有工作便不问家里伸手；行善不喜张扬，他们做好事，公开的已不少，那些悄悄的，记者也要偶然有才机会知道；都喜欢玩麻将，技术还都很不错，小时陈百强已有本事赢光哥姐零用，张国荣打牌洗牌架势更精彩熟练一如赌场专业人士；都心直口快，他们人品高贵，从不讲人坏话。但言出于心，常常想到便说，被记者听去大作文章；都喜欢狗，其实该说，他们喜欢的是狗的忠诚。

最开始注意陈百强，是因为读到一则他与张国荣的故事。

     “张国荣大红时，丹尼适逢事业不上不下，在别人眼中已是很好，他却认为不够好。有一回陈、张两人跟朋友共聚，二人合唱一曲，丹尼老忘记歌词，便发孩子气说：我系冇你咁聪明嘅喇（我是没你这么聪明的啦）！张国荣仍拉他合唱下去，丹尼又开心了，说：当我地系尖沙咀泡果阵时（想当年我们在尖沙嘴混…），张国荣直肠直肚的话：鬼同你泡！丹尼又伤心起来了，最近还是张国荣哄回他。”太真太可爱的两人。　
      陈百强年少成名，性格却始终忧郁。翁静晶林燕妮等他曾经恋人及友人都说，他这个人思想极纯洁，他聪明，可不能开脱自己，常常陷在悲伤烦恼的情绪里。第一次购屋，家具摆设一体黑色，友人劝他快换，住这样屋子，早晚生病。可是不是正因为这样的性格，才能把全部感情灌注歌中。陈百强的歌，别人是唱不得的。词曲放在那里，谁也唱不出他的味道。他的声音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。知道陈百强这个名字并不算晚，听他的歌却偶然，很有点人山人海中，原来你在这里的意味。　
       在歌厅第一次听到《念亲恩》。已过了零点，昏昏欲睡，让服务生随意放几首歌来听，忽地一片澄明的清醒起来。这一把声音，实在令人陶醉。接着是一首《偏偏喜欢你》，古人云：绕梁三日，余音未绝。陈百强的歌声在我心里一绕三年。他离去的太早，我这一代已少有听过他歌的。感激那次偶然，感激那位钟情陈百强的服务生。　　
       我在一个讨论明星手指的贴里回过：中意陈百强的手，不只因为漂亮。他是唯一一个，连手也能看得出天成优雅的艺人。八十年代的陈百强，已极尽优雅。喜爱他的人，却没能等到看他的九十年代。八五年被传身故，给了陈百强极大的伤害。之后的事业不上不下（其实已极不错，张谭梅后，再数一个，一定是陈百强。）最终在药物和无知觉中度过最后的日子。谁忍心责怪他的脆弱，昙花一现，本只是让世人欣赏其美的。陈百强没能成为坚强璀璨的钻石，留给人们的感觉却永如小楼窗前的月光，睡美人额上泪形的紫水晶。忧伤，美丽，温柔，纯洁。　
       有人曾询问，若陈百强与张国荣经历调转会怎样。二人的好友都答，‘不可能，如果要出道八年不红，陈百强只怕早自杀了。’去年四一之后，有些原本不了解张国荣的人们开始关注他的艺术成就。但因这件事，便以为张国荣也是一个性格忧郁脆弱的人。这是一个太大的误解。张国荣是一个极乐观坚强风趣幽默的人。七七年到八四年，以他的条件，竟然耗费了整整八年的青春！八年，人生有几个八年，青春更承受不起这么残忍的八年。何况这八年是如此艰难。因为他的锐意创新，不跟俗流，八年来倒彩嘘声嘲讽伤害不断，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，期间扔帽事件对他伤害极深。他终于凭借非凡的毅力与强韧坚持了过来。并且很快露出霸主气息，歌坛上最著名的谭张争霸也随之而来了。对方的歌迷往他家送冥币，送匕首，在他获奖的时候嘘他，用脏话骂他。划花他的车，威胁要毁容甚至杀了他。他不能理解，他说“被人嘘，就算拿奖都不开心，......我全心的投入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奉献给你们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”
　　
想起大师为他批命，那触目惊心的八个字“待人以诚，人反相侮。”
　　
       那时也许大家想不到，对他的伤害还远远不只这些。九七年，一场明明极尽精彩的演唱会在香港媒体的报道下，面目诡异，低俗下流。二零零年，另一场公认经典，耗尽心血打造的“热情”，被媒体的糟蹋的体无完肤。内地的主办方受报道影响，对他在大陆的巡回演出服装形象诸多干涉。恶劣报道还可以不加理睬，被迫修改舞台服装演出，对于一个在艺术上追求完美的人，伤害真是不可想象的。尽管如此，他仍以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演出。巡演到南京时，气温已降到零下，他穿着一身夏天的舞台装，在雨里冷到颤抖。昆明的主办方布置出错，观众与他最近距离也在百米，他竟然在开唱两小时后，绕场奔跑，让更多的歌迷可以离他近一些，再近一些。
     “热情”之后，服装大师愤而表态“香港人简直不知所谓，以后永不会与香港合作搞秀”。张国荣在明报颁奖谈起这件事，他素来很少表示愤怒，连说话大声都很少，那天的讲话，措辞和缓，听到耳里，字字是血。
　　　　
“万人爱，为何还怕伤害”。
　　
       有人永远不理解，陈百强为什么需要用药物麻醉自己，张国荣怎么会患抑郁症。一切凡人的追求，他们已全部拥有。要名有名，要貌有貌，要钱有钱。还有千万爱着他们的人。　　
       这两个人有太多的相似并非偶然，陈百强与张国荣同属处女座。这个星座，最大的特征是细致敏感，追求完美。很容易成为做人的典范。与之同在悲剧性就是，他们往往会选择在不美好到来之前，先决绝那种可能。　
       陈百强小时受父亲疼爱，其实他母亲并不是父亲的正妻，与爱他的父亲也聚少离多。情绪差的时候，他说过“没人爱我”，“死了好过”。张国荣的童年更加寂寞，与父母兄姐相处都不多，甚至不如与仆人六姐感情深厚。这种童年，使他们对爱的本质不具备信心。陈百强喜欢何超琼，可觉得她家底太厚，希望不大，便不努力追求。张国荣曾对毛舜均一见钟情，向她求婚被拒大受打击便放弃。后来更被其他人伤害到对异性再无爱意。他们在感情上习惯低估自己，陈百强去世后许多年，何超琼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都会伤心一场。张国荣离开后，毛舜均哭到不能站立，播节目都不能正常发声。　
       他们的一生不伤害任何人，所有伤害他们的人，也都一并原谅。然而伤害本身却无法忘记，被伤害的经历使他们积郁成疾。即便如此，他们从不曾报复。（甚至在遗书里，都是满篇的谢意）他们一生中唯一伤害的人，就是他们自己。
       九三年，哥哥为丹尼扶灵；零三年，丹尼的歌迷为偶像的好友送行。忽然想起一则老旧新闻。二人拍戏闲暇时不理女主角，情侣似亲密的躲在一边聊天。记者敲震张国荣，张国荣问她“老友鬼鬼，为什么捉弄我”，又调皮笑她“穿裙子是否要去拍拖”。记者才作势欲打，陈百强已跳到前面，给张做护花使者，伸手挡住他。大家笑作一团。

多么怀念，这两个清俊秀逸的年轻人和他们曾经纯真清澈的笑容。